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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84.今生今世,唯一的愛(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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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麽在港城大勝?

明明是大敗啊,而且還逃出了港城的內海範圍。

什麽打得縮在城裏不出來?

明明是成功登陸港城,正式駐紮軍隊好不好。

這些都是輕悠親身經歷過的,居然也能被六姥爺扳了個一百八十度,更別說華中的戰事實況,實情到底是怎樣的。

不是她要長“敵國”威風,滅“祖國”志氣。實在是經歷太多,才發現人性裏的卑劣,不管在什麽地方,哪個國家,似乎都存在這些逞口舌之能顛倒黑白、圖謀私利的小人。

輿論可以成為一把革命的利器,同時也可以成為殺死英雄的背後暗器!

……

大屋裏,六姥爺手上一邊撫著個金煙鬥,一邊腆著笑臉滿嘴的馬屁拍個不停。

再看周圍坐著一圈兒熟悉不熟悉的族人,全部交頭接耳,點頭稱讚,紛紛致詞,向上座的軒轅瑞德表示恭喜祝賀,仿佛一個女兒連聘兩次媒禮,是多麽光榮令人稱羨的好事兒。

輕悠又氣又惱,又覺得滑稽可笑。

他們以為仗著人多勢眾,所謂的“眾望所歸”,就能迫她一女嫁兩次?!

做夢!

她一把搶了媒婆手裏的聘禮單,沖進大屋,攥過姜愷之,將燙著金粉的喜單塞還他手裏,揚聲道:

“愷之,對不起,請你把這些東西都收回去。我爹已經把我許給亞夫了,一女不伺二夫,這是祖宗規矩,也是我的決定。我……”

話立即被蹦跶過來的六姥爺掐斷了,他伸手想拉輕悠,輕悠下意識地閃躲開,半點兒不想像寶月當初那樣被這色老頭兒吃豆腐。

“寶寶,你聽六姥爺我把話說完。”

“沒什麽好說的,我生是亞夫的人,死是……”

“難道你不想救你四哥,救咱們軒轅全族了嗎?難道你要置你父親母親於死地而不顧了嗎?”

“你什麽意思?”

六姥爺昂過頭,又是那副倚老賣老的輕蔑嘴臉,掃過在場所有軒轅家的人,仿佛“你們聽也得聽,不聽也得聽”。

輕悠見座上的父親神色更為凝重,臉色卻很蒼白,唇色也淡得發白,旁邊的母親沈默地站在一旁,目光一直擔憂地看著父親。當她看來時,母親給了她一個堅定支持的眼神。讓她因六姥爺而有些惶惑的心,也安定下來。

她看向從她進來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男人,他面容清矍,唇色極淡,顯也是傷情未愈。但那雙明亮的眼,目光深摯,緊抿的薄唇昭示著他不容改變的意志,他雙手負背站得筆挺,不卑不亢,一身軍人的堅毅氣質展露無遺。

他不像是來求娶婚姻的,更像是一戰未始,就已經勝券在握了。

現在,他的沈默,只是在等待一個即定的結果。

這樣氣定神閑、帷幄盡掌的姜愷之,是她極少見到的,她不知道是這一連串的變故改變了他,還是,他本性就如此。

她想質問他,卻又舍不得開口。

奪——

六姥爺的老杖一頓地,眾所註目下,開口道,“軒轅寶寶,現在我軒轅族的生死就落在你一人手上,你的一言一行可要斟酌妥當了。”

“六姥爺,我不明白。什麽時候我就變得這麽重要了?之前您還說我敗壞家門族風,現在我就成了全族的求世主了麽?”

輕悠還是忍不住冷諷回去,六姥爺點著頭,笑得滿臉褶子,就像幹癟了老柑皮。

“過去的事,現在就不用提了,都是一族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”

輕悠咬牙冷哼,現在就說是“同根”了,當初讓人抓她去浸豬籠時,怎麽沒顧念是同根,不要臉的死老頭兒!

“昨兒個,姜少將來托我們一群族老說媒,我們才知道原來你和姜少將十三歲就認識了,這青梅竹馬,兩小無猜。加上之前在港城,你們還相幫相扶處了四年,算算整整都有七年時間。這感情必然深厚,有基礎,完全算是一家人了。”

輕悠看向姜愷之,姜愷之目光變得輕柔如水,在外人看來,那是多麽的深情款款,深情厚愛,就算鐵石心腸也要被那目光中的情誼給融了。

可她的心,卻墜到了谷底。

她以眼神詢問他,是不是真要利用族姥們來逼她就範?

他目光深沈,那份堅定從進門後到現在,虛臾不移,不曾更改,甚至更為熾熱,迫不及待。

他轉目,點了點周下一堆耀目刺眼的大紅聘禮,一切不言而喻。

她絞緊了小手,雙眉緊蹙,退後一步。

他卻只是淡淡一笑,仿佛在逗弄小老鼠的貓咪,不管她怎麽逃,怎麽躲,最終都會落在他這個狩獵者手中。

六姥爺的聲音徒然撥高,“之前本以為張大帥慧眼識寶,能救我天錦坊於危難。哪裏料得這廝竟是個卑鄙無恥的齷齪小人,竟然一門心思地想謀奪我軒轅族的秘寶麒麟錦。”

“這些兒個軍閥頭子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,我們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哪裏鬥得贏他們。咱們軒轅族六百多口人,眼見這是要大禍臨頭了啊!”

“幸好姜少爺及時出手,否則,那日在狩獵場,你們軒轅家人還能平安歸來嗎?瞧瞧,寶仁的傷現在還沒好,小四那臭小子雖然我看不慣,可好歹也為咱們天錦坊的重建出了大力氣,現在竟然被那流氓大帥不分清白皂白地關起來,還生死未蔔。”

“軒轅寶寶,難道你就就不擔心咱們軒轅族的命運?算是自私不管咱族人吧,好歹你也要為自己的哥哥們著想?還是你舍得看你爹白發人送黑發人?”

又是全族的生死,又是天錦坊的利益,又是麒麟錦秘訣,又是把她的家人做砝碼來要脅人!

從什麽時候,這些本應該是最溫暖最美好的存在,變成了一頭可怕的吃人惡獸?!

又從什麽時候,這些曾經相親相愛的族人們,變成了咄咄逼人的代表,逼迫她和她的親人?!

軒轅寶仁恨惱道,“六姥爺,我四弟還沒死,你別在這裏危言聳聽,咒我四弟。至於我家人的安危,自有咱們自己想法辦,沒得還要用一個女孩子的婚姻來挽救全族人,你不覺得這樣太丟咱們全族男的臉了嗎?”

他氣得振臂一呼,“兄弟們,難道你們還有沒有男子漢的血性,躲在一個弱女子的身後茍且偷生,就是我們軒轅族的精神和意志嗎?!”

寶仁的話,立即引起周圍一圈兒的騷動,可是,現在家中只得他一個成年男子,軒轅瑞德想站起來卻無力地又倒了回去,沒有了脾氣沖動、氣場強大的軒轅錦業,這一聲吼勢很快就弱了下去。

眾人紛紛為自己找借口脫責。

“咱們有什麽力量,骨氣再硬,也硬不過槍子兒啊!”

“咱上有老下有小的,能護著家人的命就夠了。”

“就是,咱們只是一介商人,做點兒小本生意糊糊口,在這亂世裏就圖個安身立命。哪敢跟人家大將軍大元帥抗啊!那不是自尋死路嘛!”

“血性有用,那也不是拿去當人肉沙包,給人打著玩的呀!”

“對啊,現在明明有一個犧牲最小,又能保全全族人的辦法,為什麽不能用?”

“這女孩子嫁誰不是嫁,再說這姜少將堂堂人品,也沒虧待你們家啊!”

軒轅寶仁聽得這些碎語雜念,當場氣得傷口又開裂,染得胸口一片,嚇得母親妹妹們急要把他擡到後堂去,也被他拒絕了。

最後,他撐著身子沖姜愷之吼,“愷之,以前我從來都敬你是個人才,是條真漢子,你怎麽可以這樣逼輕悠?你要是真的喜歡她,你就該懂她的心!”

姜愷之表情淡淡,終於開口道,“寶仁大哥,我承認我這樣做有失君子風度。但,兵者,詭道也!為了得到自己喜歡的女人,有些犧牲是在所難免的。

我想輕悠也懂我的心,只要她應下這門親事,我可以擔保,保軒轅族全族安危,保天錦坊成為亞國真正的天下第一坊,麒麟錦的秘密永遠是掌握在你們軒轅一族人手中,絕不外洩。”

他忽爾一笑,看著輕悠的眼神,柔情萬千,“我更可以性命擔保,未來五十年,我絕不會讓她有後悔的機會。我姜愷之的妻子,今生今世,只有她一人。不會有姨娘,不會有小妾,更不會有通房。”

——悠悠,你是我唯一的愛。

輕悠身形微微一震,不禁後退一步。

她想起,她滿十六歲及笄那年,是他和母親一起,給她行的及笄禮。

那天,他向她求親時,說的就是這句話。

是的,他就像她從神父那裏聽說的,學著西洋人,單膝跪在她面前,向她求婚。

他們都是新式教育下長大的人,很多思想都十分相通,非常默契。他知道她很多的心事,包括希望像西洋人一樣,穿著白婚紗,在教堂裏,在主耶酥的面前,嫁給自己心愛的男子。

還包括,打破舊式傳統,只能有她一個妻子。不能像父親一樣,養那麽多的姨妾。

他說,他是大家族的幺子,是嫡卻不是長,不可能繼承家業,未來也是個側庶。不用背負那麽重的擔子,他也有能力爭取自己的幸福和權利,保她一世安穩,給她唯一的愛。

若是沒有織田亞夫出現,他必是她最好的良婿佳夫之選。

一抹遽痛掠過心口,說不感動是假的,說不心疼是假的,可那一切的一切已經成為過眼雲煙,不能回頭,不能接受,她不會後悔,除了難過,就只剩下深深的愧疚。

本來不想再問,此時卻情不自禁,為什麽他們倆會走到今天這步?

輕悠無法再接那熾熱的目光,別開眼,捂住嘴,咬破了手指,償到一嘴的苦澀,目光也漸漸變得模糊。

似乎是發現當事人頗為動情,六姥爺這老人精立即趁熱打鐵,拋出了一個自以為非常誘人的誘餌。

“軒轅寶寶,只要你做了姜家少奶奶,保住我軒轅一族和麒麟錦,就算你將功贖罪,過去的那些不名譽的錯可以一筆勾消。

我和你五姥爺也商量好了,只要這次咱們軒轅族能平安渡過此難,就允你以女兒身幫忙你父親和哥哥們管理天錦坊。另外,”六姥爺看了眼座上站在軒轅瑞德身邊的三娘,“你娘以前犯過的錯也可以一並勾消,死後也可以入我軒轅宗祠,與你父親葬在一起。”

這個誘餌當真夠份量,軒轅瑞德和三娘都有些震動。

要說這時代的女人,身為妾室的最大願望,除了生兒子養老外,大概就是希望能葬在祖宗祠堂了。這也是傳承了幾千年的亞國文化所至,落葉總要歸根,對於“家”所寄予的濃厚情感。

現在不但能葬,還能跟心愛的男人合葬在一起。六姥爺如此說,分明就是當著眾人的面,變相承認了出賣族人利益的大娘的正室身份被削,扶正三娘在軒轅家中的身份。

不得不說,這個誘惑極大。惹得軒轅家其他女眷,如二娘四娘,都露出了驚訝又妒嫉的表情。

在場的其他族人們都開始竊竊私語,雖有人不滿,可看在保命的份上,也不敢說半個不字。

周圍的一切,讓輕悠有種天旋地轉、世界顛倒的感覺。

她看向諱默如深的姜愷之,後者的眼神極深,神色極淡,在場的一切都按著他預想的發展著,而他這一步也的確成功了。

她此時心亂如攪,進退兩難,如覆薄冰。

織田亞夫似乎仍沒回來,現在家人們都產生了動搖,她已是孤立無援。

……愷之哥哥,你怎麽可以這樣逼我?

……輕悠,我不是在逼你,我只是想實現我們一直以來的願望。

輕悠失力般地後退一步,一顆淚水從頰邊滾落,她迅速低頭拭掉,不想讓一絲一毫的脆弱暴露她心底的不安。

可是看在某些人眼裏,卻已足夠。

啪地一聲拍桌響,一個人終於站了起來。

“簡直荒唐!”

軒轅瑞德被三娘扶著,走了下來。他直接走到六姥爺面前,嚇得竹桿兒似瘦小的六姥爺不自覺地後退了三步,那一家之主的氣場嚇得六姥爺手都微微打顫。

“一女豈可許兩家。六姥爺,你到底有沒有熟讀祖宗禮法典制。就算你沒有參加過寶寶和亞夫的訂婚典禮,難道在座的諸位就沒有一個來參加過嗎?”

“老何,我記得當天你是最早到的一個,還給寶寶送了一套香山子。”

“還有老李,你帶著你女兒過來,還說想讓寶寶教她外語,也把她送到港城去讀書,沾沾洋氣。”

接著,一屋子的人被軒轅瑞德點了個七七八八,點到最後都垂下了頭,沒人敢吭聲兒了。

“訂婚當晚,我和吳氏,孩子他娘,一起受了寶寶和亞夫的女兒女婿茶。我家寶寶就已經是周家的人了。今日又來說什麽媒,送什麽聘?簡直可笑!六姥爺,你是存心來侮辱我軒轅家的門楣,還是沒事找事兒火上澆油!”

六姥爺當然不肯善罷幹休,“我這都是為了咱們全族的人著想。再說了,這禮法都是人定的,老祖宗要是遇到咱們今天的情況,也不會怪罪咱們壞了規矩禮法。就算真要怪,那由我一力承擔,只要事成之後,我就到宗祠堂裏受大族刑。若能救了咱們全族人的性命,讓我豁出這條老命,我也……”

“放屁!”軒轅瑞德竟然破口大罵,嚇得周人都是一怔,“現在要豁出去的是我女兒的終生幸福,不是你這條不值錢的老命。我們軒轅家的事,還輪不到一個外人在這裏胡攪蠻纏。來人,送六姥爺出去,我們家不歡迎他!”

這一喝,護院們紛紛跳了出來,場面陷入混亂。

軒轅瑞德卻視若無睹,走到姜愷之面前,疾怒的神色一軟,嘆息道,“姜少將,今這事都是六姥爺一人擅做主張,是他利欲熏心,胡亂搬弄是非,讓你受了蒙蔽。瑞德代軒轅一族向姜少將賠個不是,這些聘禮,我軒轅家實不敢收,還是請姜少將收回為好。”

姜愷之伸手虛扶了一把,神色依然淡然,仿佛這一切也在他預料之中。

“伯父,您言重了。這都是愷之一意孤行,希望伯父能給我一個機會。”

“愷之,你教伯父怎麽說你好。這事兒……唉,不怪你這般死心眼兒。可惜,我只有一個寶寶。”

“我知道周亞夫在我來之前,為軒轅家做了不少事。但我今天來,也有我不得不來的原因和理由。即時,伯父會明白愷之的苦心,也會明白,寶寶跟著我,絕對會比那個連真實身份也不敢明說的‘周亞夫’更好。”

“你,這是……”

軒轅瑞德聽得心頭一跳,再問,姜愷之已經抿唇不語。

輕悠看著這一團亂的場面,心知再不行動,就不知姜愷之還會突出什麽奇招,遂叫了十郎去找亞夫,自己撥開眾人,到六姥爺面前,高聲宣布:

“我不會嫁的。我和亞夫早就有夫妻之實了!從訂婚那天起,我生是亞夫的人,死是亞夫的鬼!要我改嫁,除非我死。”

這一吼,全場立即安靜得只剩呼吸聲。

數十雙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,全盯著站在椅子上的那個嬌小卻滿臉無畏的女子。

下一秒,六姥爺氣得跳腳,“軒轅寶寶,你這個不知廉恥、忘恩負義的東西,你是存心要置我們軒轅一族人於死地嗎?

你就只知顧自己,你連你爹娘都不要了?

你娘當年盜取麒麟錦的罪狀現在還寫在咱族譜上,要是你不答應,等她百年之後一樣要被沈塘,死了也沒法跟你爹合葬,未來到陰間……”

“沒關系。”

三娘的聲音,從來有沒有像這一刻,那麽明亮而堅定。

她走到女兒身後,拉著輕悠的手,一字一頓地說道,“只要寶寶幸福,做娘的做這點犧牲不算什麽。我現在能跟老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,能天天看到他,就已經足夠了。眼前,比死後更重要!”

“娘!”

輕悠撲進母親懷裏,三娘輕輕撫著女兒的頭,輕聲安慰。

她心裏很清楚,女兒惹下了這筆情債,就算今天不來,以後還是會落到頭上。還不若趁著現在家人們都在,把這層紙捅破了。或許,看在長輩們的面子上,姜愷之就不會再為難女兒了。

三娘走到姜愷之面前,想要勸說幾句,六姥爺卻攔住兩人,疾顏厲色地指責,甚至威脅,還吆喝著人要把三娘和輕悠都抓真情為,要直接動武了。

……

一直糾結旁觀的二娘見狀,也躲不下去了,急忙跳出來打圓場。

她一方面不想得罪可能被扶正的三娘母女,一方面又舍不得丟掉姜愷之這顆大大的保命繩,就說:

“大家都別急啊,有話好好說,有事兒好商量嘛!輕悠你也別先急著一口回絕,再考慮考慮看看唄!”低聲哄說,“先穩住六姥爺和姜愷之,等亞夫回來。”

遂又立即擡頭朝六姥爺和姜愷之說,“畢竟咱們七姑娘已經訂了親,這在場的人都知道,不能否認的。就算要退婚,咱們也要等周公子來了,好好說項說項。畢竟這關系到咱們軒轅族六百多口人命,我想,周公子也能體諒的。”

六姥爺卻說,“他一個名不見經轉的小商人罷了,在商言商,大不了姥爺我幫你們賠那聘禮,打發他趕緊回他的港城去得了。”

女人們齊齊甩來一堆超級大白眼兒,心說兩架大飛機,就憑你那點兒棺材本兒,連個飛機屁股都賠不上,撐什麽大氣,不撐死你!

人群裏有些耳目的人就給六姥爺遞了話兒,六姥爺一聽亞夫富可敵國,當場傻眼兒,張了張嘴巴,沒發出一個音兒。

二娘趁熱打鐵,又對姜愷之說,“話說姜少將,咱們軒轅家最近雖有些不順心,但好歹也是百年的大家族,這求娶問嫁,自是要講些規矩和禮法的。

就您一人來提親,那可不怎麽像話啊!好歹,您也得請出一兩個有身份、有地位的長輩來,才能表示最起碼的誠意吧?先前,周公子可是把養父母都接來了,咱們兩家人才好商量正事兒啊!”

話說,二娘這不軟不硬的一個小釘子拿出來,倒真讓周人都愕了一愕,卻都挑不出這話裏的毛病。

自古以來,這下聘、說媒,在有身份的大家族裏,都是十分繁、講究的事,莫說三媒六聘,一般都要雙方重量級的長輩出面,才能譽成好事兒。否則,若傳出去,難免被人詬陷,喜事兒都會變壞事兒。

結婚又是人一生的大事,普通人家都要花大錢請媒婆,更不用說像軒轅家和姜家這樣的名門望族,更不可能草草了事。

於是,二娘丟出這一招,倒是讓軒轅瑞德多看了兩眼,又得到了三娘感激的眼神。

正在這時,一個大屋的門房從外面跑來,說有客人到。

而同時跟著門房前來的還有姜愷之的副官,剛才這人明明在旁,卻不知什麽時候出去了,這會兒附在姜愷之耳邊低語一句,姜愷之眉眼一開,竟一掃之前的淡漠冷靜,露出明顯的喜色來。

遂上前朝軒轅瑞德拱手一揖,道,“伯父,剛才伯母說得極對,愷之早已經通知了長輩前來向輕悠提親,現在他人已經到了。”

眾人聞言一驚,心說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!

這來的人,可謂震驚四座。

……

“軒轅伯伯伯母,嘯霖來晚一步,還望各位海涵。”

姜嘯霖恭恭敬敬地向軒轅瑞德和三娘等人施了禮,言辭親切,又不失威嚴。

他的五官和姜愷之有些神似,卻更顯得堅毅沈穩,且身形較之弟弟更魁梧了幾分,加上閱歷和身份的底蘊,雖然只比弟弟年長五歲,卻更像是其長輩,一身氣度只是往大屋中一站,便教所有人都收斂了顏色,暗暗吃驚。

這時候,就算沒見過國民大總統畫相的人,也能感覺得出這位氣質剛毅,形容卓越的男子身份不一般。

剛才男人進門時,姜愷之高興地喚了一聲“大哥”,這會兒再聽到男人自報名諱,說不震驚都不可能了。

“本來愷之來信早已收到,不過趕來的路上,出了些小狀況,擱耽了些時候。還好,總算趕到了。”

早就習慣了所到之處的驚訝和註目,姜嘯霖對這一切毫無所覺,言行自如,豪門公子的風範和涵養,在一舉手,一投足,一個轉眸的淺淺微笑中,展露無疑。

要不是知道姜嘯霖早已婚配,且遵循國民政府的《新婚姻法》,只與第一夫人攜手一生,恐怕在場的女子們又要蠢蠢欲動了。

然而,在極富男人味兒的大總統眼光移動時,被掃到的女人們還是忍不住春心蕩漾了,直到那深如寒潭的黑眸落在了輕悠身上,眾女心底發出一陣失落的嘆息。

姜嘯霖緊抿的唇角,幾不可見地勾了勾,“說來也巧,昨晚還多得軒轅七小姐相助,不然,嘯霖大概就當不成今日這個未來大伯了。”

眾人驚疑,姜愷之也奇怪地問了一句。

姜嘯霖簡簡單單地將頭晚被埋伏,幸而得路過的輕悠撥槍相助的幗國英雄事跡。

“七小姐可真是咱們新時代女性的榜樣,臨危不亂,女中幗國,我想,就是家父家母見了,也會非常欣賞七小姐的膽實和善良。”

眾人聽後,紛紛點頭稱讚,說這真是“緣份”。有好拍馬屁者,甚至說“不進一家門,不救一家人”,惹得周人哈哈大笑起來,一掃先前的僵局。

姜嘯霖看著輕悠的眼光,又深又重,接道,“軒轅伯父、伯母,不知以嘯霖的身份,來替舍弟求娶貴府的七姑娘,輕悠小姐為妻,妥是不妥?”

輕悠咬著唇,臉色徹底沈了下去。

在她看來,自己先前的如意算盤已經完全被姜嘯霖今天這出人意表的一舉,全部打破了。

她本以為姜嘯霖來,多半是為了阻止自己的弟弟胡來,要抓姜愷之回南京。

所以她想利用姜嘯霖討厭自己糾纏姜愷之一事,借機要求其幫忙救出四哥,保全全族,以換取她徹底與姜愷之斷絕往來。她知道這樣很卑鄙,可現在人命關天,她已經沒有選擇。

哪裏料到,姜嘯霖竟然會改了初衷,反幫著弟弟來提親。

這到底是早就計劃好的,還是他臨時起意,要給自家弟弟在人前留分薄面?

……

姜嘯霖這一問,軒轅瑞德和三娘同時啞口無言。亦有幾雙責備的眼光落在了二娘頭上,二娘咳嗽一聲立即稱頭昏退縮。

“我不……”

輕悠被逼得沒法,又要大聲表明心跡,就被大哥寶仁抓住了。

“大總統,實不相瞞,我家小七兒早在半個月前就訂了婚,許給了周公子。我們還宴請了全城的名流,辦了正式的訂婚典禮。這事兒,令弟可有告之?”

姜嘯霖聞言,心下也是一個咯噔,面上卻無一絲波動,回頭看了眼已經面露尷尬的姜愷之,口氣調侃,“原來如此。愷之,你打了那麽多電報,三催四請地一定要大哥來幫你提親,就是為了遮掩這個情況?”

“大哥,那個周公子,根本不適合輕悠。這個,稍後你就會知道。”

“愷之,你是早料到若是叫爹和娘過來,一定不會同意你去搶別人的新娘,做這等有違禮教、有辱家門的事兒。若是叫我來,姜家的臉還能保著一些,仗著我是家裏最疼你的大哥,怎麽著也要幫你提這個親,是不是?”

“大哥,小弟知道錯了。可是,我敢保證,我給您準備的……您一定會很滿意。”

“哼!你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,連你大哥我都敢算計。”

“大哥,我敢以項上人頭保證,我沒有算計您,我只是,將功贖罪。”

姜嘯霖嘴上嚴厲,可口氣中卻透露出十足的寵溺。

在場人看著這對兄弟看似嚴厲實則親切的交流,嘖嘖稱奇,欣賞得津津有味兒,同時更羨慕輕悠竟然能做到大總統家的媳婦兒,真是太幸運了。這比起做一個商人的妻子,僅享有“富”名不同,如今做到亞國第一家庭中的兒媳,才是真正的即富且貴,貴不可言了。

這可謂是現實中每個女子,能夠享有的最好的殊榮了。

還有什麽好嫌棄的?!

“也罷!你和這丫頭都折騰了七年了,要再不成婚,爹娘那裏還能過得去,在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那裏,就麻煩大了。”

“多謝大哥成全!”姜愷再不像之前那般淡然,已經之喜形於色。

姜嘯霖這回可把慈藹的兄長演繹得完美無缺,轉身笑對輕悠說,“輕悠,不介意我這麽叫你吧?如果你能了解我這幺弟的願望,軒轅一族自然安全無虞。

而麒麟錦早就在國民政府文化部的受保護遺產之列,即時只要我向全國發出一紙通文,再沒有誰敢覬覦你們家的這項文化瑰寶。

另外,我已經派人去接你四哥軒轅錦業,相信很快你們一家人就能團圓了。”

眾人都不禁直抽氣,現在國民大總統當眾親口允下諾言,那就是一個釘子一個坑兒,沒的變了。

可在姜嘯霖意料之外。

今日身著一襲清水般旗袍的女孩,斂去了昨晚勇氣對敵時的幹練,平添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柔美態,讓初進門時也微微失了神。

但他說了這麽多好處,女孩不但沒有為這天大的恩賜展眉舒顏,神色更為凝重,好像當年被他迫離南京時一樣。

他無法理解,當年她對愷之那麽依依不舍,而今聽到他的決定,理應欣喜若狂,感恩涕淋才是。畢竟,以軒轅家的家世,要攀上姜家,那已經算是灰姑娘飛上枝頭當鳳凰了,還有什麽不滿的。再說,她早年留學東晁還被人侮辱,已經是殘花敗柳之身,還有什麽資格跟他們姜家拿喬。

雖做如是想,姜嘯霖的臉上並沒表示出一絲輕慢不屑,倒是像長輩一般溫和包容,沒有將輕悠的無禮當一回事兒,道,“輕悠,還是你覺得我們姜家不夠誠意?沒關系,雖然我來得匆忙,不過應該給你準備的自不會少。”

遂一舉手,秘書長先生捧上一個通體碧綠的包金嵌寶碧玉方盒,光是那外面的雕鏤點彩,便可謂巧奪天工了,這麽大塊翡翠已經紮眼得不行,當盒子打開,裏面放著的簪花、珠玉,項鏈、手鐲,等等金玉之物,頓時讓所有人都發出一陣低呼。

這樣一套珠寶的價值,足可謂連城。

姜家出手如此大方,足可謂傾城以聘。

焉有拒絕的道理?!

現在,於情,於理,輕悠都沒有退路了。

“對不起,我不能嫁給您的弟弟,我已經有愛的人了,我只想跟他在一起。”

輕悠不急不紊地說出,目光直視姜嘯霖,對於那盒子閃花人眼的東西看也沒看。話落時,十郎剛好從門內回來,朝她點了點頭,隨後,她終於看到了久等不著的男人。

故而,輕悠沒有看到姜嘯霖咋然變色的臉,和震驚的眼神。

對於這位亞國歷史上最有名的開國之父,這是第二次,對同一個女子表示如此的驚訝。而他還不知道,在接下來的許多年裏,還會出現第三次,第四次,無數次,以至,一生難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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